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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宮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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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衣緊繃著神經聽著,然則這一語之後,鄭啟卻久久沒說出下文來。

她心驚膽戰地四下張望。

鄭啟蹙眉輕喟,看向席臨川,再度問了一遍:“你當真要這樣?”

“是。”席臨川點頭,聲音清冷沈肅,“此事我信得過她。”

鄭啟終於點了點頭。

他重新看向紅衣,一句句緩緩道:“有人以你的名字向外遞信,用的是赫契語。”

紅衣心裏一悸。

“但是臨川執意認為不是你。”鄭啟又道。紅衣微微愕然,望向席臨川,他卻沒什麽反應。

“我們必須向陛下交待清楚這人是誰,就算一時查不清,也要先證明和你無關。”鄭啟沈然說著,睇她一眼,又說,“這些日子會有人盯著你的,但不會有其他人知道。”

說白了就是暗中監視。紅衣垂首未語,輕輕點了點頭。

敏言長公主略微一笑:“本不該告訴你這些安排,但他覺得讓你知道為好。你最好管得住自己的嘴不往外說,若不然攪了局,這罪責可不是我們替你擔著!”

“……諾。”紅衣輕應一聲,知道這些都非商量,不由她反駁什麽。

大將軍與敏言長公主說清了這些,便一同離開了,紅衣施下禮去恭送,禮罷後仍覺心中惴惴,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:“你不用怕,盯著你的人不會做什麽的,除非你想跑。”

“哦……”她喃喃應下,心裏卻仍難免不舒服——知道被人監視誰會舒服?只是眼下不配合不行,就算她現在拿出錢來說要贖身估計也是沒用的,非得熬過這一遭再說。

秋夜的寒風在窗外輕拂而過,窗外的樹葉一陣窸窣。

半夢半醒的紅衣下意識地睜眼望去,恰逢樹葉又一陣窸窣,幾道黑影一晃而過,嚇得她差點喊出來。

——倒是忍住了,定神一想也知道外人想混進冠軍侯府並不容易,這幾道黑影,大概就是監視她的人吧。

雖然她不舒服,但對方這樣奉命徹夜“盯梢”,估計也挺累的……

基層工作者最辛苦了……

紅衣心下掂量著,舒一口氣,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;而後摸黑到案邊倒了幾盞茶,擱在檀木托盤中,一起放到窗外。

蓋上被子悶頭接著睡,努力不想外面隱藏著幾個彪形大漢的事。

氣定神閑,一夜好眠。

三日後,席臨川聽罷禁軍的又一次回稟,皺了皺眉道:“鎮撫使大人,您好膽識啊。”

對方自然聽得出他這“恭維”的弦外之音,打了個哈欠:“君侯既然信她,在下試一次也無妨。”

席臨川笑而未語,又聽了幾句無關紅衣的安排,待得鎮撫使離開,舉步就往樂坊走。

在樂坊門口守著的小廝正打盹,他徑自推開院門,院中正練著舞的一眾舞姬,動作乍止。

原本舞在半空的水袖自也飄落下來,眾人皆覺得有點尷尬,望著門口的席臨川,半天沒回過神來見禮。

“……咳。”眾目睽睽之下,席臨川神色尤其窘迫,咳嗽一聲,目光停住,“紅衣。”

紅衣一怔,見他轉身往外走,理了理衣裙忙跟上去。席臨川示意旁人重新關好院門,定下腳看一看她:“今晚跟我進宮。”

“……啊?”紅衣一訝,席臨川神色淺淡地解釋了一句:“宮裏設宴慶賀凱旋。”

……所以呢?她去算怎麽回事啊?

宮宴也用不著她這侯府的舞姬啊!

她一副詫然不解的樣子絲毫未動,席臨川淡睇她須臾,肩頭一松,抱臂道:“紅衣姑娘,你膽子挺大麽!”

紅衣迷茫地望著他。

“陛下疑著你,我央舅舅請禁軍來解你嫌隙,你還敢給禁軍備查?不怕讓背後之人在茶裏下點東西害了禁軍、讓你這輩子都洗不清楚?”

他語中莫幾個字說得有點森狠,大有恐嚇的意思。紅衣的羽睫眨了一眨,理所當然道:“不會的……”

席臨川眉頭一皺:“什麽不會?”

“不管這人是誰,如果功夫高到在禁軍眼皮底下下藥而不會察覺,早就可以把那信往我屋裏擱上幾封……這樣只要一搜,我橫豎都是洗不清楚。”她低語著說著,好似有點害怕,仍是解釋得很明白,“這不是……沒有麽?”

席臨川挑眉,好笑地端詳她一會兒,重新板起臉來:“我不管這些。反正你今晚跟我進宮參宴,去準備吧。”

“……”紅衣一噎,擡眸覷見他不由分說的神色,只得屈膝一福,“諾。”

穿越到這大夏朝這麽久,府中宴席見過不少次,但宮宴著實是頭一回。

雖然是與席臨川一同去“赴宴”,但紅衣仍謹慎地將自己心態擺“正”了——這等宴席,她才不會被當做客人看呢。左不過是個婢子的身份,是以今天晚上身在宮中,規矩禮數什麽的……自己小心為好。

踏進宮門時恰是許多赴宴賓客初到的時候,這是為凱旋而設的宴席,他們見席臨川這驃騎將軍來,自然要迎過來寒暄幾句。

紅衣乖乖地低頭站著不說話,默不作聲地施了一個又一個萬福。直至七八個人陸續離開,席臨川才腳下一駐,朝她一瞥眼,悶著聲道:“你不用挨個見禮……”

“……哦。”紅衣臉上微熱,點頭應下,又隨著席臨川接著往含章殿去。

含章殿中燈火輝煌。

因已是秋天,大殿兩側漢白玉砌成的池子中,殘荷已撤,只餘一汪淺水清澈地留在那裏,被滿室燭火映襯得流光溢彩。

宮娥在席間穿插而過,奉上美酒佳釀,一個個皆笑意輕盈,點綴在這一幅盛世畫卷裏。

紅衣直看得不由怔了,隨著席臨川一並到了席位邊上,他落了座,她站在一旁有點手足無措。

“女官。”席臨川揚音一喚,離得最近的一味宮娥迎上前來,他頷首道,“有勞添個席子。”

片刻,便有另一方坐席置在了旁邊,一並送來的還有碗筷酒盅,席臨川遂一笑,向紅衣道:“坐。”

紅衣依言坐下來,卻是如坐針氈。席臨川夾了菜送進口中,壓音向她道:“尚食局的手藝不錯,你快吃,今晚怕是還有的折騰。”

有的……折騰?!

紅衣不解其意,他卻全然沒有解釋的意思,執箸去夾金鼎中烹熟了的羊肉。

帝後二人在一刻後並肩而至,一片齊整的見禮後,又是一番紅衣最多能聽懂七成的場面話,慶一慶戰爭凱旋、賀一賀太平盛世。而後歌起舞至,殿中愈發熱鬧。

席臨川好像一貫對這些應酬上的事不怎麽耐煩,但凡有人來敬酒,只要多說幾句話,他就要扭頭找點別的茬,正好讓本也就是說說客套話的另一方離開。

比如,當一文官模樣的人剛要在他面前歌功頌德時,席臨川伸手就攔住了恰好經過的女官,話語誠懇:“有肉桂嗎?”

紅衣心裏禁不住一笑,覺得他這應承方式也忒……奇葩。

盛著肉桂粉的小銀碟子送到席臨川案上的同時,幾個穩步入殿的人讓殿中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靜了下去。

眾人不約而同地循著望去,之後,有些膽小的便縮了身子。

禁軍。因為執掌刑獄巡查之事,而讓諸官忌憚三分。

眼見幾人面有肅殺,為首的一個手上“拎”著個宦官,眾人便都覺出這是出了事。

面面相覷地望著,直至幾人在殿中站定,把那宦官“丟”在了地上。

那宦官嚇得瑟瑟發抖,連忙朝九階之上一拜:“陛下。”

殿中肅然,簾後在片刻前響起一個沈冷的聲音:“怎麽回事?”

為首的禁軍一揖:“稟陛下,臣等例行巡查,見這廝在殿外西側鬼鬼祟祟的,就叫住盤問。誰知他愈發緊張,竟想逃跑,拿住一問,果然有鬼——他身上有封信,從頭到尾全是赫契語,也不知是給何人送信。”

他說著腳下一踢那宦官:“說!”

“是、是……”那宦官連磕了幾個頭,才哆哆嗦嗦道,“臣、臣只是奉命傳信,是給……給冠軍侯帶進宮來的舞姬的,臣不知道裏面都是赫契語啊陛下!”

這廂宦官尖銳的喊冤聲聽得眾人盛宴,另一邊,猛一陣咳嗽傳來,連咳數聲都沒停下,又將眾人的視線拉了過去。

便見冠軍侯面色泛紅,微側著身仍咳個不停。他稍緩之後,就聽九階之上的天子問了一聲:“冠軍侯不適?”

“沒有……”席臨川有點慌亂地緩著,正了正色,端正道,“肉桂粉,嗆著了。”

“……”一片嘩然,眾賓客哭笑不得,反倒他顯得格外正經了。抿酒舒緩了一會兒嗓子,他皺著眉看向那宦官,問道:“給我身邊的舞姬送信?”

“是、是……”那宦官連連承認,席臨川眉頭未舒地一睇紅衣,口氣促狹:“你還懂赫契語?”

紅衣不知這是什麽戲碼,覺得自己少說話為好,搖了搖頭。

“我也覺得你不懂。”席臨川一臉了然,視線一垂,觸在餘下的肉桂粉上,一臉嫌棄地推遠了那只銀碟,才又看向那宦官,問話的語氣好像在擡杠,“誰讓你送的信啊?還拿赫契語寫?這麽不長眼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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